2012年4月13日，對湖北隨州來說，是又一個喜慶的日子。2011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于這天在北京揭曉。隨州葉家山西周早期曾侯墓地以高票當選，進入了2011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的行列。在上世紀70年代之前，隨州不為考古所關注，一般涉及先秦史的著作也難找到隨州這個名字。自上世紀70年代以來，隨州的考古學研究發展迅猛，跨出了三大步：
一是擂鼓墩戰國早期曾侯乙墓的發掘這一考古發現轟動海內外。之所以如此，主要是因為墓中隨葬的編鐘、編磬及其演奏的樂章，使我們欣賞到了戰國早期的禮樂文明。同時此墓隨葬的青銅器數量之巨、質量之高、制作技藝之精，使得我們不能不另眼看待戰國早期青銅文化的成就。曾侯乙墓成了隨州的名片，隨州跟著曾侯乙墓而享譽海內外，但隨州沒有在此止步，在此以后30余年間，隨州考古又邁出了兩大步。
二是2007年，在隨縣安居羊子山發現了鄂侯墓，年代屬西周早期。這一發現改變了鄂國在現今的鄂州這一長期的誤識，說明西周鄂國當在隨州安居一帶，同時對西周的曾國是否在隨州提出了質疑。
三是2011年，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隨州的葉家山進行了大規模的考古發掘，全面地揭示出一處保存較為完整的西周早期曾侯墓地。從此，隨州葉家山西周早期曾侯墓地便進入考古學和歷史學文獻。
隨州的這三大考古發現，是隨州的歷史研究邁進的三大步，為隨州的歷史研究填補了空白，使失去記憶的歷史恢復了記憶，增進了我們對隨州的歷史及其在湖北乃至在中國的歷史地位的了解。
其一，葉家山西周早期曾侯家族墓地是同時期的長江流域保存較好、規模最大的一片墓地，也是黃河流域以南目前見到的規模最大的一片西周早期的周人墓地。它的發現將曾國的歷史向前推進五百年，同時，為研究長江中游西周考古遺存的編年與分期樹立了一個標尺，最后，還有望通過這處墓地的解析，認識曾侯家族的結構。
其二，隨州不僅曾存在曾國，還存在鄂國。隨州的安居羊子山多次出土過鄂侯銅器，2007年，在隨州安居羊子山還發現了鄂侯墓，這就證明鄂國不在鄂州，而在隨州。隨州同時并存曾、鄂兩國這一考古發現，不僅證明“漢陽諸姬”之說的可靠性，也為繼續探索其它“諸姬”確立了一個可靠的學術據點。同時，通過北宋初年出土的“安州六器”之一的“中南瓦”及諸多昭王南征的銅器銘文而知，西周昭王南征時，大多有“在曾”、“在曾、鄂師”的銘辭記錄，也可看出隨州是周王南略夷蠻的重要軍事屏障。
其三，西周晚期，周厲王滅鄂后，曾國的勢力擴大，隨州成為曾國的核心區域，從隨州發現的春秋時期曾侯墓及上世紀70年代發現的曾侯乙墓來看，周王所封的曾國至遲直到戰國早期，隨州依然是曾國的國都。此時，楚國逐漸崛起，曾國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？曾楚關系如何？仍需進一步探索。
其四，我在以往的研究中指出，從文明形成至今的文明史，自早至晚存在著四種國家形態。即：神、王之國、王國、帝國和黨國。其中的王國分為兩個時期，即夏、商和周朝兩個時期。夏、商是單一族群的王國，西周是容納多族群的王國。西周分封的包括曾、鄂在內的“漢陽諸姬”，當是容納不同族群、包括當地臣服于“諸姬”的族群在內的侯國。“漢陽諸姬”的存在，不僅是周人的軍事、政治勢力進駐了“漢陽”，也是周人的文化進入湖北，自此湖北在原來的多元文化格局中，增加了新的一族，即周人的文化。同時，諸文化的關系，也出現了部分質變，即在多元一體的文化格局中，嵌入了“漢陽諸姬”的“一統多元”。從此，湖北跟隨這一歷史進步的歷程，跨入了奔向更高階段的“一統多元”的進程。
（作者系中國考古學會會長、北京故宮博物院原院長）
張忠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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